【随笔】《黑夜问白天》：从混沌到清澈的修行之路 (2)

渡

但黑夜恨白天
拼命地往前/听不到救援
——《黑夜问白天》，林俊杰

在黑暗中的人渴望解脱，希望劳苦与折磨能够有朝一日能够走到终点，得来光明的结局，一个不需要辛劳也能自在生活的世界。人生如逆旅，我们大部分平凡之人的一生注定要在奋斗中度过，在疲劳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也在渴望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蔚蓝色的彼岸呢？

山色空濛翠欲流，长江浸彻一天秋。茅茨落日寒烟外，久立行人待渡舟。
——《秋江待渡图》，钱选

我们终其一生也在等待我们自己的渡船，希望我们一路的颠沛流离能够为我们换得一个理想中的未来。长路漫漫，唯有尽头这一盏温暖的明灯，指引了世间多少人的人生征途。

然而个人觉得，很少有人真正思考过自己所期望的那个未来是不是能给自己带来真正的快乐和圆满，可能有一些人自始至终没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很多时候，人们所幻想的完美世界不过是按照自己当下所受苦难的反面所捏造出的幻影。一个否定了任何苦难和奋斗的“完美未来”，就像一杯加满了廉价糖精的白开水。而当若有朝一日真有机会实现梦想时，人们反而不知所措。当通过报复式的享用填满之前匮乏已久的欲望之后，人们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变得多么快乐，甚至会因为失去人生目标而陷入极端或者绝望。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相信大家都亲身经历过或者见过，例如上学时一直期待暑假，而真放暑假了过几天便又感觉无聊起来。

你说这镇子上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欲望。这固然可钦可佩。若有力气，我也想为之鼓掌。可是，没有争夺没有怨恨没有欲望，无非等于说没有相反的东西，那便是快乐、终极幸福和爱情。正因为有绝望有幻灭有哀怨，才有喜悦可言。没有绝望的幸福是根本不存在的。这也就是我所说的自然。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村上春树

个人觉得如果一个人拒绝从当下的奋斗中获得任何人生的意义感，将自己人生的全部希望和动力寄托于一个自己都没见识过的“完美未来”，先不谈“完美未来”是否能够达到，即使能够达到，这个“完美未来”也大概率给不了任何他所想要的东西。赌徒赌赢了，获得了天文数字的巨款，他就满意了吗？酗酒者就算每天都能喝个痛快，他的人生就幸福了吗？在这个“完美未来”中仍然感到迷茫的人，其实尚未抵达他的彼岸，他还在寻找他的渡船。

而寻得渡船的人，需要弄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需要一种一致的、圆融的、坚强的人生思想，它既能在逆境中帮助我们明确地感知痛苦，充满希望地寻找出路；又能在顺境中帮助我们用现有的资源实现自己真正的需求，充盈人生的体验。低谷的阴沉而后接连而来阳光的明媚，而这样的人生思想将他们糅合成澎湃的乐章。它可能并不在你在拼命试图抵达的前方，也不在你不时投去怀疑眼光的左右两旁雾蒙蒙的旷野，而是在于头顶的星空。那高悬的罗盘并不存在于当前思考的维度，而是从更高的位置俯瞰全局，为一切提纲挈领，为一切慈悲渡魂落。

人生的渡口无处不在，只不过这渡口可能并不通向另一种人生，而是通往另一种心境。行而不思则惘，思而不行则殆，人生一路，低谷不足以忧，而愚却可以带来绝望。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精神上的渡口，达到圆满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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